LemonTree阿宇

【白起x你】被心上恶龙抓回巢了怎么办(13)

日更的咕咕悄悄地往里面加字数。


    (三十一)

 

  转播台再没能被白光完全的遮掩掉了,只有细碎的闪电偶尔窜出撕咬,给那道应经不再是白色的人影增添伤痕。

 

  为此那位敌手付出了同样的代价,他身上被白起留下的剑痕也越来越多。

 

  一面是掉落的黑色残渣,一面是流淌出的鲜血。

 

  一边是撑剑摇摇摆摆站起来的身影,一边是气喘吁吁汗流满面血流满身的身影。

 

  一场擂台赛,说不出的惨烈。

 

  双方都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白起的脚步却依旧是沉沉地落在了擂台上,他偶尔会有停顿,那是在他身体里残余的雷电能量在作祟,可只能阻他一时,他还是会前进。

 

  就像是不知道退缩和畏惧一样。

 

  就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阻碍他前进一样。

 

  其实因为承受的疼痛太多,白起的身体早已进入了自我防备状态,意识也有了几分模糊,只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机械般的前进,挥剑。

 

  明明是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比武场,此时却仿若空无一人,全场只有起伏的呼吸声。

 

  一道道的目光汇集在那个人影之上,直愣愣的,那目光早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欣赏来形容了,更多的是一种震撼和迷茫。

 

  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年轻人还不倒下。

 

  每一次当他们认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已经可以为之自豪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一切的时候。

 

  他却总能打破他们的认知。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在这么做了。

 

  以普通人的身份参加被evoler垄断的骑士选拔,那是他们以为那是凭借着凄惨的家世让皇族破例让他参加镀金,走个过场就要离开,他和他们的不同只是家世和遭遇,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然后他第一次胜利,以少年之身干脆利落地战胜了一名备选evol骑士,于是他们又想起了年少轻狂的自己,想起了那时的艰苦训练和日夜期盼,他们想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也许放年少时的他们上台,也许,他们也能圆梦。

 

  也许他们之间差的只是一个机会和严苛的训练。

 

  于是他们把他当做自己年少时的梦。

 

  再然后他一次次的胜利,他们又想,这应该是战斗天赋之间的差异,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战斗天赋再强终究没有evol的能量强大。

 

  于是他们把他当做普通人的希望,看着他前进,等着他停下。

 

  直到现在,看着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身体中留下了那么多的隐痛,如今又添了那么多的伤痕,依然摇摆着向前走的白起,看着即使意识都出现了几分模糊依然死死地握住剑的少年。

 

  所有人才恍然惊觉。

 

  错了。

 

  不是这样的。

 

  白起不是普通人的希望,也不代表着别的什么。

 

  他不是他们的过往,他不是他们曾经做过的年少轻狂的梦的具化。

 

  普通人是会倒下的,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自我欺骗倒在“平凡”的路上,然后扎根做一个平凡的种子。

 

  而白起,同样走在那条“平凡”的路上,他曾惨烈过,他曾迷茫过,可如今,他从未停止过,哪怕前路险阻,哪怕荆棘遍布。

 

  所以他没有evol,却不是普通人。

 

  他只是白起。

 

  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想来曾经年少轻狂的自己有些可笑,只执着于evol和普通人之间的分别,并一定程度上认为这就是骑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分别,并为此自暴自弃。可是其实分别不是力量的高低强弱。

 

  也许差别早就公之于众,只是他们现在才看见。

 

  不是普通人和evoler。

 

  是自我与骑士。

 

  不是你想成为骑士,然后成为了骑士;而是你原本这样温柔坚定的人,然后骑士这个概念因你而生。

 

  (三十二)

 

  于是满目恍然,走过半生了终于明白了什么,却也能因岁月的恩赐释怀地叹息一声,就此放下和原谅曾经少不经事的自己,承担如今的生活和平凡。

 

  毕竟,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回去的时候要和自家孩子说一说,他啊,曾经闹了个大笑话。

 

  如今呢,他们更想看着这个少年走向他想去的地方,而不再是他们幻想中他们想去的地方。

 

  他们想要尽哪怕一份的绵薄之力帮帮他,说实话,当一切恍然的时候,是很难拒绝想要帮助这样一个少年的心愿的,只想推他一把,让他能去更远的地方。

 

  想了想能做什么呢?

 

  赞叹?亦或是尊敬?

 

  可是要怎么表达,拍掌欢呼太轻浮,弯腰而下太郑重。

 

  于是思来想去,终于有人脑中划过一道亮光,手中无剑以拳相抵,右手握拳锤向心口发出一声沉闷的响来。

 

  周围的人眼眸相继一亮,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就像是雨滴溅在湖泊中扩出层层波澜。

 

  皇族观战台上,半张脸埋在小小怀里给小小人工洗澡的你半晌沉默无声,连带着整个观战台都是沉默的。

 

  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次擂台有如此奇异的景象。

 

  没有欢呼,没有叫好。

 

  他们自行调整着频率统一了起来,于是只有一声沉闷的“嘣”远远地扩散来,那声音似乎有魔力,明明隔着重重阻碍,音量却分毫不减地穿了过来,打在人的心口上,闷得发疼。

 

  离擂台更近的地方站着未被抬走的候选骑士们,他们垂着头想了很久,有些人无奈地撇嘴,有些人有点不服输的嘟囔,也有些人终于陷入了沉思中。

 

  对于一个骑士来说,evol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那么重要,但也许也没那么重要。

 

  有那么重要,因为需要守护。

 

  没那么重要,因为守护更多需要的不止是evol。

 

  叹气过后,有的人不好意思地窜进了阴影里以防止被人看见。

 

  但这些同届的evol候选骑士们都只做了一个动作。

 

  握住剑鞘,抬剑,向着那个摇晃的人影,轻轻地,点了下左胸口。

 

  也许是听见了那些响声吧,白起似有所感,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他停下步伐与他茫然的对手一起环视四周。

 

  于是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人群抬起的手臂,于是便看见了擂台边缘一把把抬起的剑鞘,于是抬起头,就看见了你再也控制不住的表情和眼泪。

 

  他笑了下。

 

  别哭。



  (三十三)


  对手在一旁陷入茫然和沉思。


  我是怎么到这一步的呢?


  我是怎么莫名其秒地变成了全民反派boss的呢?


  这是擂台战吧?


  我们怎么就打出了最后一战的惨烈?


  但如今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可能指望着认输了,他不可能,白起更不可能。他们两个人必须倒一个才能结束。


  老实说,这也是他打的最惨烈最艰难的一次战斗,作为一位雷电系evol天赋异禀之人,他没有大开大合的气势,而是异常的沉稳。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增强力量和掌控度,在每一次战斗都会用最熟练的方法削弱敌人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一场战斗虽然艰难了一点,但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掌控。他仰起看着那片翻滚的乌云中涌动着的雷电,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是豺狼撕咬削弱猎物后的最后的致命一击。


  台上老国王揉了揉额角,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那个对手也是恋与国中赫赫有名的家族成员了,他有一个异常符合气质的名字,安稳。安稳与普通evoler最大的差别就是比起自己所能支配的evol之外,他还有一个“乌云储蓄器”,只能容纳固定的能量爆发出一击之力。


  不过安稳真的到没想到,这一击居然会用在这里,这么小的擂台赛上。


  但打到了这个地步,他是心满意足的。对面那位可敬的敌人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不是力量上的,而是一种信念和决心上的压迫。


  他的evol自己最清楚,那样的伤势和痛楚,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锻炼已久的强大的evoler也不能承受住,他曾经用甚至这样风筝掉了一个正规骑士。


  白起却没有。


  白起是怎么承受得住的呢?安稳不知道。


  白起到底为什么而前进呢?安稳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用出所有可能决胜的力量,所有的信念和坚持去战胜这样的一位太难得的对手。


  也许此后他再不会遇上这样的对手,这样的战争了。


  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胜利了。


  思及此处,从evol觉醒到现在都异常稳健和从心的安稳感受到了那种属于战斗的热血沸腾,想要打好这一场战斗,怎样的结果都无所谓,只要尽全力,全部的力量。他全神贯注地唤起那一片乌云之中蕴藏着的力量。


  那是足以决定胜局的力量。


  安稳对着注意力不知往哪里发散终于转回头静静看着他的对手说:“一次定胜负如何?”


  那么大一片乌云雷电呢,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让他难得的豪爽大方了一次,也没有其余挣扎的必要了,能做的他都已经做完了。


  这一下要么带走白起要么把他自己带走。


  毕竟那虽然是储存的能量但也和他有联系,只一次他就会被强制虚脱再无反抗之力。


    虽说觉得被带走的那个人应该是白起,但安稳现在也不敢再多下定论了,毕竟面前这个人创造出太多的不可能了。


  那就让雷电来决定和来终结这一切吧。


  白起漠然地看了眼头顶凝聚着的能量,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但这却让白起的神智再次清醒了几分,他走着,剑划破了擂台的表面,脑中却想着刚才抱着猫的女孩哭泣着凝视他的样子。


  他有些出神地想,现在她应该担心坏了。


  担心他。


  说来有些匪夷所思。


  那些疼痛,那些一触即发的危险,那即将分出的胜负没能占据他半分思维,在这一刻,临了之前的一刻,仿佛这场太艰难的战斗与他无关一样。


  他只是在出神地想。


  他有一个会担心他的女孩。


        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小公主。


  (三十四)

    

      白起的剑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稳的。

 

  在十四年前秋天的黎明时分,那时旭日初升,却都被浓重又深沉的黑暗遮住,只有丝丝缕缕的光穿过那重重乌云洒在天地间,一瞬间便划破了黑暗,划分了日夜。

 

  那束刺破了黑暗的光穿过重重阻碍温柔的打在了初生的婴儿红红皱皱的脸上,那孩子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用力地睁开了双眼。

 

  那光芒便温柔的投束在孩子的眼眸中,他一下子就笑起来。

 

  小孩子是不能见光的,旁边的仆从急忙地抱走了他。

 

  他却咯咯地笑着伸出小手试图去抓住一同初生的朝阳和光芒。

 

  白起像是所有时间最普通的孩子一样出生,睁眼就是光明和希望。

 

  如果像是所有的少年一样成长到现在的话,白起会是什么样子的少年呢?

 

  这时候应该会想些什么呢?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啊,生活中应该充斥着细碎而有趣的小事,就像是沙滩上的细密的沙粒,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温柔的光。

 

  他们奔跑在柔软的沙滩上,回头看去是一片茫茫沙海,每一件事都不大也不小,有的傻气有的快乐有的中二,也许也会有些猝不及防的悲伤和难过,但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不足以牵绊住少年们的步伐。

 

  所以如果是其他的少年们,这时候应该是什么都不想的吧,眼中只装着面前的对手和胜负,装着擂台之下的茫茫人海,擂台之上刺目的阳光。

 

  哪有什么值得回首的呢?哪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

 

  想要赢就拼尽全力去赢,想要什么就拼命去得到。

 

  但白起此前却并没有这样的独属于少年和孩子的“特权”。

 

  这十四年的岁月,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永无止息的训练,没有任何希望的对战,永远带着嫌恶的亲人的眼神,永远漠然的离开的“弟弟”的背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那个小小的少年永远也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孩子的适应力终究是强大的,哪怕迷茫和痛苦,终究还是找到了自我和解的方法。

 

  也许不去期待就不会受伤,不去思考就不会迷茫。

 

  总有一天,一切终将变成过去和回忆,所有的痛苦将被岁月抚平。

 

  于是一切似乎真的渐渐好转了。

 

  习惯的生活似乎也随着他目光的转移而有了些小惊喜。

 

  比如躺在树上见到的黄昏时刻,那时夕阳如血,倦鸟归巢,不知为何,他很招小动物的欢喜,总有些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不怕生的降落到他身边,在他治疗过一次受伤的鸟之后这种吸引性瞬间呈指数级增长。

 

  鸟爸鸟妈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上下腾飞,啾啾鸣叫着,位于他上方的鸟巢也传来细弱的叫声,雏鸟披着一身黑色的稚嫩羽毛,拍打着尚不成熟的翅膀,积攒着勇气站在巢穴的边缘上,后方是它的兄弟姐妹们。

 

  但也许是鸟巢对这些长大的小家伙们太拥挤,尚未做好飞行的准备,后放一个推搡。它一下子就被拥出巢穴,黑色的翅膀在空中挣扎着无力地掉了下来。

 

  在鸟爸鸟妈的尖锐鸣叫中白起迅捷地伸手接住了那个小生命,毛羽顺滑的小家伙心到是挺大,毫不惊慌地站起来,用脑袋蹭蹭他的掌心。

 

  鸟爸鸟妈降落在他动都不敢动的手掌的两个边缘蹭蹭小家伙,然后飞翔而起,鼓励般地鸣叫。

 

  小家伙在他的掌心伸出翅翼,拍打出了小小的气旋吹在掌心,痒痒的。

 

  白起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那黑色的小家伙从他的掌心拍打出气流飞翔而起,与它的父母一起向他啾啾啾地鸣叫。

 

  小家伙在空中稚拙地飞翔着。

 

  飞跃云层与天际。

 

  (三十五)

 

  但也许真的是诅咒吧,也许是来自上天的诅咒,白起这个名字似乎注定是惨烈而悲伤的。

 

  也许是自我保护机制,那天白起其实记不太清了。

 

  那些模模糊糊的画面隔着时间与空间重重地压在少年的肩头上。

 

  乌云层层叠叠的压在天迹,昏暗的看不清谁是谁,只有一闪而过的雷霆和闪电照亮了人惨白的脸。

 

  天边混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暴怒的龙吼声。

 

  从天际下了一场血色的雨。

 

  尸体之下,血滴汇集成河,沉沉的流淌在脚下,然后凝固。

 

  也许还有看不出形状的焦炭一样的属于鸟类的碎尸。

 

  还有一个是“父亲”的人在他面前哈哈地张开手臂,锋利雪白的龙爪上流淌着刺目的鲜血,那个人说:“只要还有你,白家就没有灭亡。”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色,所有的尸体,所有的关于这世间最大的苦痛和绝望都被强硬地塞进了这具少年的躯壳中,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庞从白起的眼中闪过,最后定格成了黑白。

 

  一只黑色的鸟拍打着翅膀惊慌失措地躲避却终究快不过雷电,刺耳的雷鸣中伴随着一声弱小却凄厉的悲鸣。

 

  过往一切的美好,一切的黎明与黄昏,全部都加速在他的面前流过,定格成了面前这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狰狞的脸。

 

  少年的躯壳再坚强也终究是有极限,白起抱住头痛苦的嘶吼着,眼神赤红,仿佛有什么肆虐着的毁灭性的力量从血脉中涌出,却又像是接触不良一样忽高忽低。

 

  以少年为中心狂暴地呼啸着的黑色旋风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映入面前男人的眼中,男人的笑越发狰狞狂热了起来。

 

  少年能感受到,如果错过这次觉醒机会,也许毕生他都无法再感受到这股莫名的力量,这股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强大的evol的能量。

 

  那力量充满了毁灭性,充斥着血色与仇恨,只要觉醒,便是最锋利的血刃,出鞘即要饮血而归,再无回头之路。

 

  但当那股力量终于要打破一道看不见的桎梏的那一刻,当一切即将不可挽回之前。白起的眼神突然痛苦着平静下来,对着面前仿佛夙愿得偿的男人说:“我不会成为你。”

 

  在那一刻,黑色的旋风突然凝滞下来,没了情感的支撑后它仿佛无源之水一般忽而在空中破碎爆裂开来,在少年身上留下了无数道伤痕。

 

  少年的身体无力地倒下,晕厥过去之前,入目的是男人凸出来死不瞑目布满血丝的双眼。

 

  白起感觉到那种充斥全身的充满毁灭性的力量迅速的消逝而去,再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他充满嘲讽地笑了声。

 

  曾梦寐以求,今弃之敝履。

 

  (三十六)

 

  白起选择性的遗忘了很多记忆。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后来他被迅速赶来的骑士营救,被安置在王城的白家原址。白家原址早就没人了,没有用的在搬迁之前就被遣散,而有用的.......

 

  白起闭上眼睛,驱散一切的杂乱思绪试图入睡,却在几十分钟之后骤然弹起。

 

  从噩梦中惊醒的少年只依稀记得一双血色眼眸。

 

  也许是这住宅之后残存着那些亡者的怨念吧。

 

  在那之后,白起常常在午夜被惊醒,此后再不能寐,但他拒绝了调换住址的提议,只是一个人游荡在这空荡荡的大宅中。

 

  噩梦惊醒了,便爬上树干,一个人独守着午夜与黎明,最终在黎明时投来的第一缕温柔阳光下入睡。

 

  其余时间便是练剑,永无止境的练剑。

 

  不是他有多想变强,有多强的信念。

 

  而是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那段日子,迷茫又麻木。

 

  白起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白起太清楚普通人的强大是有尽头的,但他无所谓。

 

  为什么要变强呢?

 

  十四年太短,短到只是少年一生中的开始;十四年太长,长到少年的一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白起的十四年,在他的肩头压下了重重尸山、刻骨仇恨,从此少年的生命再不属于他自己。

 

  这世间最令人痛苦的事莫过于。

 

  我们永远也忘不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受到的伤害永远也不可能被遗忘。

 

  我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能做的只有承担,但承担了这些,又该往哪里去呢?

 

  按理说,血海深仇应该会有一个明确的复仇目标,明确地报复对象,然后这一生也就奉献在这条道路上,一辈子为了一件事拼死奋斗,也不能不说充实?

 

  可白起该去恨谁呢?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他的父亲?那个已经死不瞑目灰飞烟灭的父亲?他的父亲除了葬送白家的所有人,但同样因此外界的百姓在这一次“恶龙瘟疫”中不损分毫,他甚至是百姓口中悲壮的大英雄。

 

  他的“弟弟”?那个五岁就被挑选出来接受残酷严苛血腥的训练的孩子,被他的父亲一手训练出他想要的样子,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唯一的消遣是打“哥哥”,最终惨死。

 

  人死如灯灭,那些错综复杂的仇恨也随着人的逝去而无从追究。

 

  唯一尚在人世间的“凶手”也就是那条被算计进入陷阱反杀所有人的恶龙,那是普通人的力量不可企及的力量,而白起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像他的父亲那样不择手段地追求力量。

 

  那被留下的白起又能怎么办呢?

 

  为这样的仇恨而战太可笑。

 

  可笑的白起甚至拿不稳手中的剑。

 

  却无法忘记,无从逃脱。

 

  这样的日子太煎熬。

 

  这样的仇恨太沉重。

 

  这样的迷茫太痛苦。

 

  很久之后,白起面朝着清澈的湖面,他想扯起嘴角脸却是僵硬的,容不得他做出什么动作来。

 

  他无数次徒劳地弯起嘴角,却早已经忘了该如何笑出来。

 

  他看着湖水倒影而出的那张冷漠的脸,从心底骤然袭来深渊般的恐惧。

 

  曾有人叹息般地说过。

 

  我们终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三十七)

 

   所以,你看啊,你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那么多。

  

    你不知道白起曾经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

 

    你不知道他曾放弃了垂手可得的力量。

  

    你不知道他曾怎样的在迷茫与仇恨中挣扎。

 

    你无法想象他也曾彻夜恐惧着他会变成那个他最痛恨的样子。

 

    你无法想象到这个少年在遇到你之前,竟会忘记了笑容。

 

    所以理所应当的,你也不知道。

 

    对他而言,你有多重要。

 

    重要的也许是那日复一日未曾改变的陪伴与温暖,也许是每一次看向他眼中闪动的光芒与笑容,也许是你充满信任和希望的话语和眼神。

 

    也许最重要的,是在银杏林中,在落叶之下,你看着他时笑着说的那一句。

 

     “白起,你要不要做我的守护骑士啊?”

 

     白起总是挣扎在远离他“父亲”的道路上却身处迷雾看不清方向与未来,有时甚至会想他可能不知不觉已经走在他父亲的道路上了。

 

     更何况这种东西本来就无法下定论的,停在原地太痛苦,人总是要向前走的,可又到底该怎么区分他是不是真的走上了那条老路呢?

 

     如果真的像是历届骑士一样以屠龙为己任,不择手段,那又何父亲有什么区别?

 

     是有区别的。

 

     这答案是你告诉他的。

 

     是守护啊。

 

  

     守护,这是一个温暖到让人想要落泪的词语啊。就像是与过去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又像是黎明出生的那缕分割了日夜的阳光。

 

     而他的那位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这个词语搭上半点关系。

 

     于是白起终于从迷雾中走出,看到了一个分岔口,两条路在他面前延伸出去,泾渭分明。他甚至没有思索的时间,就被你不讲道理地一把拽了过来,拽到了那条栽种着高大的银杏树,路上铺满了阳光,猫咪在他怀里撒娇地蹭着。

 

     于是不必在迷茫,也不必再纠结,只要与你一同,生活下去好像变成了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曾经渴求着被放弃的一切随着自然而然地就摆在了面前。

 

     阳光,温暖,笑容,温柔……和信仰。

 

     想来这些词语都与他那位父亲没有半点关系,白起曾觉得和他自己也没有半点关系。

 

     但你是个太好的小老师,还有一个太可爱的小助教。

 

     用十四年更短了无数倍的岁月教会了白起那些太难得的东西。

 

     不是扯起嘴角就是笑容,而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温暖与快乐,是拼命压制都无法忍住的笑声和弧度,是能温柔了一切事物的举动和声音。

 

     白起其实不知道什么是温柔,也不懂如何的表达温柔与喜欢,但当他看见银杏树叶堆上你准备好饭菜敲碗的样子,看到小小抱住他的剑让他睡觉的样子,也就忽然明白了那些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珍宝。

 

     当然还有……在你护在他身前的那一刻想要守护一个人的信仰。

 

     想要守护这一切,想要守护他生命中的温暖和柔软,想要从此走出那片尸山血海,陪你走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为你披荆斩棘。想要把你挡在身后无忧无虑的快乐幸福。

 

     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未来,想一想都让人从心底期待了起来。

 

     曾经的白起期盼着黎明,因为那代表着难得的睡眠。

 

     现在的白起期待着黎明,因为那代表着……他可以见到你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啊,你就悄悄地成为了他不能说的秘密,他的信仰。

 

     你看啊,你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你仍在擂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即将迎来最后的攻击的身影。

 

     你连眼泪都不敢流,生怕错过什么。周围的一圈早就被你一个个抓着说遍了如果真的有意外立刻出手,一个个把evol包在手心了你才满意。

 

     现在你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起,看地眼睛都酸涩了起来,却仍然倔强的,不舍得错过一瞬地盯着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

 

     他说过的……他说过想让你看着他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也没心思在乎?只要他想你就会全力去做。哪里需要别的什么思虑?

 

     哪怕他真的离开了,你手中的糖只余下看似美丽的糖纸也无所谓。

 

     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

 

     所以说你还是不知道啊。

 

     少年在听见你像是受伤的幼兽一样的低呜时的心疼与震撼,少年是很笨拙的,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你,怎么告诉你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起经历的太多,太擅长分辨一个人了。

 

     哪有什么假的和伪装呢?笑容是真的,陪伴是真的,保护是真的,心也是真的。

 

     你的一切美好……都是真的。

 

     但白起笨拙的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总是这样的,凡事喜欢做出来。

 

     所以,如果你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话……

 

     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是你……

 

     如果这条路是为你而战,为了守护你而存在。

 

     天边的乌云降下嘶吼着的雷霆,你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凝视着即将被雷电吞噬的人影,观战台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手中的evol几乎要被甩出去的那一刻骤然停止。

 

     老国王和其余的几人瞪大双眼,眼珠从台上的白起再到你身上转了一下,然后颓废地坐回了座椅。

 

     老国王喃喃道:“果然……”


     极北的雪山之巅,黑暗的洞穴中骤然亮起两盏血红色的等,一声暴怒的龙吼响彻云霄。

 

     你不知这一切,震惊地看着那原本被闪电覆盖着的擂台。

 

     白色的闪电忽然从内部透出些黑色的风线来,一层层的割裂开肆虐的雷霆,这风线却同时在慢慢地变化,从黑色慢慢过渡成了原本的无色,间或掺杂着蓝色的气流。

 

     狂风一瞬间围着擂台的中心肆虐而起,瞬间驱散开了头顶围绕着的乌云,螺旋型的气流包裹着无力挣扎的雷蛇袭向了天空,然后四散化成清凉的秋风流向四周,吹散了秋日的灼灼烈日。

 

     那一切的中心只有一个人。

 

     白起。

 

     胜负已分。

 

     你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繁杂的想法。

 

     白起觉醒evol了?

  

     好厉害啊!比之前的都厉害!

 

     白起现在怎么样?难受不难受?疼不疼?

 

     白起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了,真好。

 

     快下来治疗啊!!!

 

     你的思绪骤然被飘在面前的一张银杏叶所打断,那金色的小盾飘啊飘地落在你伸出的掌心,风温柔的围着你的手不肯离开,似是眷恋。

 

     你对上他遥遥看过来的目光,想起了你们的第二个约定。

 

     “如果我是第一的话,答应我,用你的那次机会看看我,可以吗?”

 

     你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看着那道伤痕累累地固执地看向你的那个人,想起他一步步走过的路,战胜过的对手,从未退缩的勇气。

 

     你想,你该放手了。

 

     为了他能更好。

 

     你也应该鼓起勇气去面对了,因为你见过的这个少年,是最强大的守护骑士。你不想给他丢脸,也不想让他失望。

 

     你咬着牙,做了一会心理建设,那人也不催你,只遥遥投来带着笑意的眼神。

 

     你闭着眼睛确认完了目标,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赴死一样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一边看过去一边忍着恐惧与难过告诫自己你要好好记住对他有帮助的一切………嗯???

 

     你一瞬间愣在了椅子上,看见少年终于不再掩饰地对着你笑的得意又张扬,笑的意气风发,连风都好像开心了起来一阵一阵的呼啸而过。

 

     你傻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是……一片黑暗。

 

     那个夜晚,少年在你的耳边轻声提出了三个请求。

 

     他清楚除非觉醒了evol否则冠军与他无缘,他的evol如果真的和极致的情感有关的话……愤怒和绝望可以,那那些更加美好的温柔的情感……

  

     那不是给你的请求,是给他自己的考验。

 

     他想要给你最好的,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那一场场战斗,一道道伤疤,是他走向你的脚步。

 

     那时他抱着你,跟你说。

 

     “如果我是第一的话,答应我,用你的那次机会看看我,可以吗?”

 

     如果我是冠军的话,我便能扯下夜幕遮挡住那个让你痛苦的世界,然后从夜幕里摘一颗星星送给你。

 

     你终于剥开了那张糖纸,你收到了……一颗星星。


———TBC

嗯………我说是糖你们信吗?

都说了是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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